1、古代的养老制度养老”在古代的礼制中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在长期的社会发展过程中，长幼有序、事亲至孝、敬老崇文、尊贤尚德已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历史文献记载，历史上不少朝代都曾经以国家的名义制订或颁布过一些有关养老的礼仪、礼遇和法规，形成了我国古代社会独有的养老制度。古代的养老，有两个方面的涵义，首先是指一种礼制，是各级政府为敬老专门举行的礼仪活动；其次是平时由国家出面，供给高龄老人以服食，照料其生活。先秦时期的养老，据礼记王制可追溯到远古时代活动在山西省永济县东南的“有虞氏”部落。“凡养老，有虞氏以燕礼，夏后氏以飨礼，殷人以食礼，周人修而兼用之”。燕、飨、食等礼仪都是借祭祀鬼神
2、、先祖之日，以聚宴的形式编排长幼序列，示范敬老之礼节。到了周代，礼制逐渐健全、完善。周文王大力提倡敬老尊贤，并以身作则，敬伯夷、太公二位长者为上宾，对他们的关怀无微不至，社会敬老之风盛行。最突出的是每年腊月举行的养老大典乡饮酒之礼。乡饮酒之礼是周代全国性的敬老活动。仪式选择在各级学校举行。这是因为“行养老之礼，必于学。以其为讲明礼义之所也”(礼记王制)，有示范、推广的意思。这种仪式非常隆重，由“地官司”的“党正官”主持，还有公卿大夫前来观礼。事先推举出“乡老”一人为主宾，其他老人为众宾。仪式从邀请主宾开始，到行饮酒之礼结束，谦让、拜谢的礼节十分繁琐，主与宾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以及酒席的设置和器
3、物的摆放都有严格的规定。仪式开始时，主人要迎于庠门之外，“三揖至于阶，三让以宾升”，请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上座，以其发言为训，以其行为示范，五十岁以下的站在一旁听候使用。桌子上“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礼记乡饮酒义)。一豆就是一个菜。席间还有歌唱和乐队伴奏。仪式一般要进行大半天，第二天上午“乡老”还要回拜。公宴的费用统一由国库开支。那时，养老的对象分为两大类，大夫以上的有德望的退休长者称为国老，普通百姓年长贤德者及烈士父祖为庶老。国老和庶老都是由代表性很强的人物担任。国老、庶老在养老的地点上也有严格的等级区分。“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夏后氏养国老于东序，养庶老
4、于西序；殷人养国老于右学，养庶老于左学；周人养国老于东胶，养庶老于虞庠”(札记王制)。庠、序、学、胶均为古代对学校的称谓。上庠、东序、西学、东胶是高等学校(大学)，下庠、西序、左学、虞庠则是低等学校(小学)。周代，养老制度通常包括以下几个内容：一是设置公宴，如民间的乡饮酒之礼和朝廷举办的宴会，宴会上给老人以很高的礼遇；二是颁布有关待遇，据管子记载，“凡国皆有养老，年七十以上，一子无征，三日有馈肉；八十以上二子无征，日有馈肉；九十以上，举家无征，日有酒肉。劝子弟精膳食，问所欲，求所嗜，此之谓老老”。老老即是敬老的意思，一子无征指一个儿子免除兵役，在家里谋生侍奉老人。三是朝廷给国老颁发鸠杖(同王杖
5、、玉杖)。鸠杖是木制黑色，上顶端镶有木雕鸠鸟形状的拐杖(玉雕的称玉杖)，长约 2 米。鸠，一意为安定，象征老人终身有靠；一意为不噎，鸠鸟食道宽，吞咽顺利，亦祝福老年人吃好吃饱。更重要的还是一种权利和荣誉的象征，类似于现在颁发的荣誉证书，凭此就可以享受一定的待遇。甘肃省博物馆就有出土的汉代实物。为了落实养老的制度，朝廷把养老列人掌管国家教化的地官司的职能范围，具体由专管教育文化的大司徒负责。同时，由专门捕鸟的“罗氏”负责提供鸠鸟给国老补充营养。汉高祖刘邦统一天下之后，强调以孝治天下，实行了一系列的养老、敬老的优抚政策，这些政策一直持续到魏、晋、南北朝时期。这一时期，在养老制度的贯彻上采取了以下几
6、项措施。一、向社会颁布养老的法令。如汉代颁布的“受粥法”中规定，民年九十以上者，不但自己生活有保障，就连他的子、孙、妻、妾也可以得到政府的食物救济，不致使其挨饿；再如，汉代颁布的王杖诏书中规定，不论城乡，不分官民，凡七十岁以上者，都可以得到皇帝赐予的手杖。持此杖者，可享受相当于 600 石俸禄的官吏待遇。二、明确养老范围。规定属于社会养老的对象分为四种情况，一是“三老五更”，二是子孙为国而死的父祖，三是“致仕”之老，四是“引户校年”。“三老五更”是国家授予的荣誉职称。“三老”为一人，“五更”亦为一人。汉初各乡均有设置，以后发展至县、郡、道直至朝廷。后汉书解释说：“三老，老人知天、地、人事者；五
7、更知五行更代之事者。”又说，“名三、五者，取象三辰五星，天所以照明天下者。”总之，是有德、才、望的老年“明星”。汉代基本上是一个行政级别的机构各设一人，比如一个乡设“三老”一人，“五更”一人。社会养老的其它三种类型，养子孙为国而死的父祖，即是烈士的长辈；“致仕”之老是指退休的官吏；“引户校年”指民间经过普查确定的年高的长者。三、三老五更的遴选，强调德行方面的代表性。国家选出的三老五更由皇帝亲批，并在养老仪式上亲自宣布。魏甘露三年，就有这样一道诏书：“夫养老兴教，三代所以树风化，垂不朽也，必有三老五更以崇至教，乞言纳诲，著在惇史，然后六合承流，下观而化。宜简化德行，以充其选。关内侯王详，履仁秉义
8、，雅志淳固。关内侯郑小同温恭孝友、帅礼不忒。其以详为三老，小同为五更。”(魏书三少帝记)。四、有具体的保障监督措施。皇帝为了使养老的政策能够落到实处，采取了不少切实可行的措施。一是皇帝亲自出面做工作，以命令的形式为老人指定抚养负责人。魏孝文帝时，“太和二十年二月，诒畿(音机，京城所辖地区)内七十以上，暮春赴京师，将行养老之礼。三月宴群臣、国老、庶老于华林园。诏国老黄耇以上，假(凭藉、倚靠)中散大夫郡守；耆年以上，假给事中县令；庶老直假郡县”(魏书孝文帝记)。二是建立相应的监督机制。在发放馈赠物时有官吏监督。“赐物及当禀鬻米者，长吏(县级)阅视，丞若尉致(副职或县尉到场)。不满九十者，啬夫令史(
9、乡官)致。二千石(相当于太守职)遣都吏循行，不称者，督之”(汉书文帝记)。此外，在年初皇帝还经常派“谒者”(中央掌管这方面事物的官员)到各地巡察养老政策和发放实物的落实情况。三是通报批评。东汉安帝元初四年七月，皇帝针对存在的问题专门下诏书：“仲秋养老，授几杖，行糜粥，方按彼之时，郡县多不奉行，虽有糜粥，糠秕相半，长吏总事，莫有躬亲，甚违诏书养老之意。其务崇仁恕，称朕意面。”(后汉书安帝纪)可见朝廷对贯彻养老制度是十分认真的。唐宋时代，敬老和崇文并举。国家建立了“文学馆”等文史机构，组织老年学士修史编志，浚学弘文，起草皇帝诏书，协助科举考试等。单纯的养老礼仪也没废除。县一级仍有类似于乡饮酒之义的
10、正齿位礼仪。唐宋年间的养老特点是朝廷赐予老人一定的“虚衔”，使他们享有相应的荣誉和生活待遇。比如贞观年间，许州扶沟的一名高医已有百岁，太宗亲自去察看其住房、饮食，探访其长寿的秘诀，并授予他“散大夫”职务。还有徐州的王希夷，也以九十六岁高龄，被明皇加冕为“散大夫”“国子博士”。此外，唐书中还有由国家出面，为高龄老人配备家庭服务人员的记载，贞观十一年二月，太宗就宣布过给老百姓中百岁以上的老人，每人配备 5 名服侍人员。宋代保持了由皇帝出面宴请老人的习俗，称为“观酣”。其余的礼仪与唐代相差无几，比如宋书中记载“温州布衣李元老，读书安贫，不事科举，今已百岁，诏补迪功郎致仕，本郡给侍”。这位普通的读书人
11、只因活到百岁，即按官员退休处理，享受配备服务员的待遇。明太祖朱元璋夺取政权后，体察民情，修整礼法，除参照汉代做法，还积极组织老年人参加政权建设。明代的主要做法是：一、恢复乡饮酒之礼。国家规定，每年正月十五和十月初一举行两次，并把仪礼的过程绘成连环画，下发各地参照执行。此外，在组织乡饮酒之礼时，还把犯过错误的人招来听“律令”，为他们单独划定座位，不许杂于善良之中。二、老人在家庭减免赋税、杂役方面享受优厚的待遇。明代规定，七十以上的老人可以留一个孩子在身边，免除各种杂役；八十岁以上每月供米五升，肉五斤，酒三斗；九十岁以上再外加帛一匹。三、设置类似于汉代三老五更的“里老”。由汉代的每乡一人发展到每乡
12、五人，明确赋予里老有治理社会、调解民事纠纷的权利，对于社会上的重大事件都要由里老会同乡官处理。清代，比较典型的敬老活动集中体现在康熙、乾隆年间的“千叟宴”上。这种仪式开始是康熙为了庆祝寿辰，而邀请六十五岁以上在职和退休的文武官员以及全国各地推举的贤德长者二三千人进京赴宴。宴会分汉、满两梯次进行。首先宴请汉族人，隔三日后再宴请八旗中的“满、蒙、汉军”。史载，康熙六十岁生日时，在畅春园举行的汉宴，与宴者“九十岁以上 33 人；八十岁以上 538 人；七十岁以上 1823人；六十五岁以上者 1864 人”，盛况空前。这种仪式后来发展到春节或国庆大典时也视情举行。乾隆五十年大庆，就在乾清官举行“千叟宴
13、”，与宴者三千人，用柏梁体(众人作连体诗)百人联句。“闽人国子监司业衔(相当于最高学府教导主任)邓钟岳年百三岁，自闽至京赴宴，尤为盛事”(养吉斋丛录)。千叟宴的礼遇很高，一是退休官员在千叟宴期间可以着原官服，享受原级别待遇；二是各州县按皇帝的指令，有备车马护送老者进京的责任；三是年高的妇女长者，可享受皇后赐宴的待遇；四是在宴会期间，皇帝与大家共同欢宴，作诗联句，祝寿祈福。宴会后还由朝廷赐送老人礼物，并将老人的名字载人史册。古代的养老制度的产生和发展，有着深刻的历史根源和社会根源早在先秦时期，以孔子为代表的思想家提出的诸如“仁、义、礼、智、信、忠、孝”等伦理思想和道德概念。古代养老制度就是在这样
14、的大背景下产生的。首先，“养老”体现了儒家“泛爱众而亲仁”的思想。“仁爱”这一概念开始是以宗教血缘关系为特征的，强调个人的自爱和从自己对父母、亲人的自然感情出发，逐步培养出真诚的“仁爱”之心，以致推广延伸，逐渐放大到整个社会，直至博爱至与个人并无血缘关系的一切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样，由爱己到爱人的升华过程，正是儒家推崇的天地万物同为一体、人人和睦、上下无怨的理想世界。这种“仁爱”观促进了我国古代养老制度的形成。第二，统治阶级利用伦理道德观念维护社会的稳定，客观上对养老制度起到巩固和强化的作用。在伦理道德观念中，“孝悌”观念对养老制度的发展影响最大。开始，“孝悌”观念只是氏族社会为维护内
15、部结构的秩序稳定所形成的习俗，并通过祈祷鬼神、祭祀先祖等形式，使每个成员都明确自己的社会身份和相应的政治地位，经过儒家的粉饰，形成了“三纲五常”等约束人们生活的礼法规范。推而广之，在各种活动中乃至在整个社会生活中的各个方面，自觉地恪守一定的等级和与这个等级相对应的行为规范，那么，整个社会秩序就不会混乱。正是由于“孝悌”起到维护宗法等级制度的特殊作用，养老就作为孝悌的重点被推上前台，成为推行教化的工具，染上了强烈的政治色彩。封建统治阶级历来把“孝悌”作为理顺所有关系的手段。乡饮酒礼是为了正齿位、序人伦、敬老尊贤、息事端、敦睦乡里。尤其是从汉代开始提出了“以孝治天下”的政策。自高祖刘邦后，每个皇帝
16、的谥号前都加上个“孝”字，以示推行孝道的决心。此外，朝廷还在民间推行“孝悌力田”的选仕标准。凡是在家中努力耕作，孝敬父母、尊重兄长的人，都有可能被地方基层政权组织推举到朝廷去做官，这也从一个方面为全社会制订了敬老尊贤的行为准则，使之成为有着十分强大控制力量的精神武器。三、以礼仪示范的形式，强化养老概念。乡饮酒义中强调，君子所说的孝，并不是挨家挨户、天天见面加 以教导，而是集合民众，通过参加乡饮酒这种形式，对大家进行教育，孝悌观念就自然树立起来了。这种以宗教血缘关系为纽带，以家庭农业小事业为基础，又为人所喜闻乐见的引导、教化形式，有很好的实际效果。孔夫子参观了乡饮酒礼后感慨地说：“吾观于乡而知王
17、道之易易也。”就是说，参观了乡饮酒礼后，才知道推行儒家的“仁爱、孝悌”在群众中是很容易进行的。此外，儒家思想还十分强调统治者的“亲民”作用，强调统治者自身的道德修养和言行举止的示范行为。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皇帝直接参加养国老的庆典活动。养国老的地点由大学上升到皇帝读书和讲学的“太学”或“辟雍”。汉书中有这样一段记载，“汉明帝永平二年，帝率群臣养三老五更于辟雍。用其德行年耆高者一人为老，次一人为更。服都伫大袍单衣，皂缘领袖中衣，冠进贤，杖玉杖。五更亦如之，不杖。皆齐于太学讲学。其日乘舆先到辟雍礼殿，御坐东厢，遣使者安车迎三老五更。天子迎于门屏交礼，导自阼阶(东台阶)。三老升自宾阶，天子揖如礼
18、。三老升东面，三公设几，九卿正履，天子亲袒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酯(音宴)，祝鲠在前，祝噎在后。五更南面，公进供礼，亦如之。明日皆诣阙谢恩”。这段文字生动地描绘了皇帝参加国家级养老的全过程，整个活动严格有序，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这段文字虽然有些生涩，但大概能体会到仪式的隆重和严肃。这无疑给全国上下起到示范作用，它的影响力和亲和力是很大的。古人对此评价也很高，大学衍义补的作者在按语中说，“盖帝王之世，以孝弟为治，老者近其父，长者教于兄，故设为视学养老之礼，所以教天下之人孝弟也。上之人以孝弟率先天下之人，使之归皆于亲亲长长之化，无一人不亲其亲而孝，不长其长而弟。礼教曰明，凡俗曰厚，天下岂有不治平也哉
19、”。这段文字，十分深刻地说明了养老的礼仪，不但推动了“教化”的发展，而在“教化”的同时，又强化了养老的概念。四、充分发挥老年人的作用。真正意义上的敬老尊贤，不但体现在解决温饱问题上，更主要是体现在通过做代表人物的工作，给予他们应有的社会地位，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上。历史上充分重视老年人的治国经验和政治生活积累，解决现实问题的例子很多。无论是“乡老”“里老”还是“三老”，他们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有教化的职能，有很高的权威性和影响力。即使是最高统治者，也要毕恭毕敬地参加典礼，听取教诲。晋书王详传记载：“天子幸太学，命详为三老，详南面几杖，以师道自居，天子北面而乞言，详陈明王圣帝君臣改化之要，以训之。闻者莫不砥砺(受到教育)。”此外，他们还直接参与政权、文化建设，比如向上级建言献策、上呈文书、选拔推举优秀人才、会同基层官吏解决民间纠纷和决策乡间的重大事宜。比较突出的是明代的“优致仕”政策。朝廷对退休的官吏采取继续利用的政策，不仅使他们在社会上老有所为，而且朝廷还赋予他们一定的任务，请他们监督各级官员依法行政情况，检举揭发官员的贪污腐败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