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张加勇：1.15 亿元买鹰石图 ，玩的是心智2015 年无疑是潘天寿年，先有中国嘉德春拍鹰石山花图以2.79亿元摘得年度拍场桂冠，后有嘉德秋拍劲松以 9315万元价格成交。两件潘天寿作品都被刘益谦收入囊中。与劲松一起在嘉德秋拍亮相的另一幅潘天寿巨制朝霞也以 6900万元高价成交。 一个月之后，另一条重磅新闻传来，上海嘉禾拍卖的一幅潘天寿鹰石图以 1.15亿元天价惊动整个拍卖界。 潘天寿鹰石图 上海嘉禾 2015年秋拍 成交价 1.5亿元 对于北京，或者中国嘉德来说，一件拍品拍出上亿元天价，外界早已不以为怪，但是对于上海，或者上海嘉禾来说却完全不同。一个只成立了 5年的年轻拍卖行，却创造了 2
2、0多年来上海艺术品拍卖的首个亿元天价。 2016 年 5月，这件作品在杭州完成交接。事后，上海嘉禾董事长魏辉在接受采访时，连呼“惊喜” “幸运” “幸福” ， “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喜事” 。 魏辉所言并非仅仅出于客套，因为这件天价拍品花落嘉禾非常偶然。当前形势下，征集难是全球拍卖行的共同困境，哪件天价拍品不是耗费征集团队无数精力，想方设法才能征集到手的！然而，这幅潘天寿 1962年的巅峰之作，竟然是委托人 2014年自己送到上海嘉禾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2送拍的客人并不是圈内的熟面孔，因此最初就连魏辉对东西也没报多大期望。可是，在打开作品的一瞬间，他当场惊呆了“这明明是博物馆级的巅峰之作，这么
3、大尺幅，无异于民间潘画之王。 ” 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魏辉先后拜访了潘天寿入室弟子叶尚青、潘天寿的儿子潘公凯，经鉴定此画确为真迹。 这时候，魏辉的心情变得非常复杂。一方面是惊喜，这样重要的拍品一旦成交，肯定会是天价，对于嘉禾来说，可谓一次极好的扩大自身影响力的机会；但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忐忑，因为艺术品市场这几年一再萧条，自身又是年轻的拍卖公司，万一招不到资金雄厚的藏家怎么办？2015年上海嘉禾秋拍现场，众藏家正在竞拍鹰石图 2015 年时值嘉禾五周年庆典，魏辉决定借此一搏。他建议委托人先等一等，直到 2015年秋拍时，上海嘉禾通过不遗余力的推广。包括在各地巡展，使鹰石图变得炙手可热。 当时竞拍
4、这件拍品需要支付 300万元保证金，因此哪位客人会参与竞拍，魏辉心里非常清楚，对于过亿元的结果，他也有所准备，但是，事情的最终发展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因为这一次半路闯出一匹黑马。 拍卖当天，一位神秘客人临时填了单子，晚上悄悄加入战局，经过20多分钟拉锯战，将鹰石图收入囊中。魏辉有点懵，他也不清楚入场客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在全场沸腾的掌声中，大家都在打听举下鹰石图号牌的背景：“什么时候收藏界出了这样一个人物，怎么没听说过呀” 岂止是藏家，即使是各拍卖公司的老板们，也很少见过这位藏家。 3黄宾虹高阁清话图 2016年中国嘉德春拍成交价 5635万元 张加勇先生曾参与此作品的竞拍 魏辉初见这个人时被他
5、的年轻惊住了。 此人名为张加勇，1975 年出生，自 2001年开始创业，白手起家，十几年间迅速崛起，现任浙江永艺家具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2015年“永艺家具”成功上市。 虽然“永艺家具”上市时间尚短，但张加勇已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收藏家了。早在 2006年，他就低调入场，至今已默默收藏了 10年。他是众多拍卖公司的 VIP，却从来不愿意露面，乃至跟拍卖公司的老板们也鲜有接触。如果不是魏辉近几个月发动朋友，屡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软磨硬泡，他仍然不会公开身份。 那么，张加勇是怎样走上收藏之路的呢？ 上海嘉禾拍卖的总经理魏辉（左）向鹰石图藏家张加勇（右）颁发证书 其实，张加勇从小就喜欢书画
6、，自学成才，别人周末去公园玩，看电影；他就一个人在教室里翻画册，看艺术史书籍，或者与爷爷一起画画。在绘画方面，他有一定的天赋，学校的画刊、黑板报都是他画的。然而，绘画只是业余爱好，他最终并没有走上这条路。 2006 年，有一次去杭州出差，张加勇所住酒店恰好在举行西泠的拍卖会。第一次接触到艺术品拍卖这种形式，张加勇觉得很新鲜。他看到了非常多自己曾经喜欢的艺术家的作品，于是刷卡办号牌，当场就拍了两件作品。那时候的艺术品价格还很低，张加勇拍到的一件吴昌硕早期作品，加佣金才 27万元；另一件王震的大尺幅精品松鹤图 ，也才几4万元。这次的收获让张加勇觉得非常开心，从此开始了他的收藏之旅。 潘天寿鹰石山花
7、图 中国嘉德 2015年春拍成交价 2.79亿元 虽然 10年间，市场起伏跌宕，但张加勇的收藏从未间断。他说：“市场总会有起落，不一定能够踩准重要的节点，所以，东西好是最关键的，就跟炒股一样，关键问题是选准好公司。如果以市场高低来决定是否购买的话，可能会违背追求精品的原则。只要是稀缺的精品，就不太受市场的影响。 ” 在张加勇看来，自己买东西的特点可以概括为四个字：谨慎、理性。他的第一个原则是“看得懂” 。他认为，只有看懂了，才会发自内心地喜欢，否则就失去了收藏的意义。 第二个原则是：只收顶级艺术家的精品。他说：“做企业也是一样的，要么不去涉足，要么想办法做到一流。中国经济发展到今天，要做精品才
8、会有更大的价值和意义。 ” 10 年来，他的收藏一直围绕近现代大师精品、尤其是与他同乡的吴昌硕进行。出于乡情，他对吴昌硕及其一脉相承的艺术家尤其倾心，比如受吴昌硕影响的齐白石、潘天寿等。此外还有一些传统大师，比如黄宾虹，陆俨少等。 张加勇的第三个原则是量力而行。 一方面是“眼力”上的量力而行。他会根据自己的知识面和擅长领域去收藏，不了解的领域，就算再美好，也不涉猎， “比如，元代赵孟?、明四家、明末清初的朱耷等古代大家的作品，虽然非常喜欢，但是，5自己的研究尚浅，需要继续修炼，不会盲目涉足。直到有一天自己能够看懂一些，在老师们的帮助下，才有可能涉足。 ” 另一方面是“财力”上的量力而行。 “要
9、买的肯定是稀有精品，如果买不下，就果断放弃，宁可不要。 ” 张加勇的这些原则在收藏鹰石图的过程中展露无遗。 他表示，之所以决心要买这幅画，首先是因为他觉得这幅画特别好，是潘天寿擅长的鹰，没有败笔，尺幅又特别大，保存完好。近 10年来，如此高品质的作品，市场上只出现过几件。其次，他本人与潘天寿有一定的渊源。16 岁时，张加勇省出 3块多钱买了自己的第一本画册，那本画册就是潘天寿的。潘天寿曾经在张加勇的家乡安吉教过一年半的书，安吉曾出过吴昌硕，潘天寿也是吴昌硕系统的，所以，他对潘天寿有特别的感情，也比较了解。 在决定购买这件鹰石图之前，他做了充足的功课。虽然鹰石图一眼看过去就是潘天寿的典型作品，但
10、毕竟会花很多钱，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和专家团的几位老师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讨论、研究，挑毛病，最终看到找不出任何毛病的时候，他的心里终于踏实了。剩下的价格问题，只要与市场上类似的作品比较下，就可以大致明了。 话虽如此，但面对鹰石图 ，张加勇的心情还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很兴奋，毕竟这样的作品极其稀少；但另一方面也有点担心，如果最后价格拍得非常高，超过自己的心理预期，那该怎么办？能否抓住眼前这个机会，张加勇无法预知。 拍卖当天晚上， 鹰石图从 6200万元起拍，20 多分钟后，在他的6心理预期内落槌，成交价 1.15亿元，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在很多外行人看来，过亿成交已经是天价，但张加勇暗自庆幸，他
11、认为，按照这几年潘天寿稀有精品的行情来看，这么一件大尺幅、殿堂级的精品，价格超 2亿元也属正常。 收藏：您已经收藏 10年了，这次花费过亿来购买这幅画，您的资金来源于哪里？ 张加勇：很早的时候，我就开始把企业盈利的部分做一些股权投资、基金投资，现在更多的是把这些投资收回来，转投艺术品收藏。 收藏：艺术品市场总被认为“水深” ，您家人支持您拿这么多钱来收藏吗？ 张加勇：有市场的地方就有深水，哪怕我从事的家具行业，也有水深的地方。比如说冒牌、质量不达标等，作为艺术品也会存在这些问题，但如果是秉着严谨的态度去购买精品，那么水深不深和你就没什么关系了。 收藏：您只通过拍卖来收藏么？ 张加勇：一些我喜欢
12、的当代艺术家的作品，我是通过画廊购买的，但比较少。当代艺术家还在世，可以有一些交流，但这不是我收藏的重点。我的主要途径还是拍卖公司，遵循拍卖市场的原则。这一市场虽然很复杂，有很多灰色，但总体来讲，我相信市场经济的大方向，通过市场竞价还是最公平的。 收藏：您一般如何选择作品？ 张加勇：我看完图录，会先做个大致的筛选，然后再经过团队仔细7研究，把喜欢的精品挑出来，下一个阶段就是不停地挑毛病。就算是真品，也要挑毛病。如果挑不出了，那肯定就是最好的了。 收藏：您说自己有一个顾问团，这个团队是怎样的？ 张加勇：我以前收藏艺术品非常低调，包括在嘉德、苏富比，我甚至没有去刻意认识拍卖公司的老总，因为维持这种
13、低调的状态，受到的干扰就会很小，容易保持冷静，所以我请的专家也都是比较冷静的、潜心研究学术的。当然，市场专家也有水平比较高的。随着自身的积累，自己也在选择和鉴定，不可能专家让你买啥你就买啥，那就失去了收藏艺术品的意义了。艺术品要给你带来精神愉悦，否则就变成炒房的房子了。 收藏：如果专家团对您选中的作品提出异议怎么办？ 张加勇：重要的作品我们会形成共识，如果有一位专家说不行，我们就会问为什么，疑点在什么地方，然后去寻求佐证。团队专家们背后没有代表群体，就不会维护群体利益，也就不会有市场声音的干扰，是纯粹的学术讨论，会很冷静。 收藏：您对作品的心理价位如何确定？ 张加勇：只能以过往的拍卖记录做参考
14、，不过会选像嘉德那样比较正规的拍卖公司数据作为参考。嘉德很严谨，陈董事长还是很有情怀的。我喜欢和有情怀的人打交道。我们可以不说话，不一起吃饭，但是有心灵默契。 收藏：您有没拍到的经历吗？ 张加勇：有很多啊，那也只能理性地接受事实。比如，某件作品心8理价位 2000万元，结果拍到了 3500万元，这说明别人比你更喜欢这件作品，就应该让他珍藏。再怎么好的拍品，在你心里的位置也不可能是无限的，你愿意花多少钱是你理性的判断，不可能超出太多。感性和冲动每个人都有，但社会不是你看中的别人就要让给你，你喜欢的可能有人比你更喜欢，这个很正常。 比如中国嘉德 2012年秋拍的吴昌硕敝帚自珍册 ，估价 680万-
15、880 万元，最终以 2012.5万元成交，创造了一个新的拍卖纪录。这套册页属于吴昌硕册页中的精品，但当时市场上吴昌硕过千万的东西凤毛麟角，所以，如果给它定的心理价位是 1000万元，拍到 1200万元尚可以接受，超过 1500万元，心理没有准备好，就放弃吧。今天再看，虽然心理预期准备好了，可也买不到了。所以，艺术品的价格是没有标准的，它跟很多藏家的心理预期有关系，每个人心理预期不同，并不是看到了就一定要拿下。 收藏：对于这件鹰石图 ，将来有什么打算？ 张加勇：这件作品可能会放到当地合适的美术馆或艺术馆做展示。更多地展示给观众，这应该也是潘天寿把这么好的一件艺术品留在世间的目的和愿望。但是，要
16、展览，首先要保证展示环境好一些，并且能够妥善保存。对发出邀请的博物馆、美术馆，我会一家一家去考察。 收藏：有没有自己建馆的打算？ 张加勇：有，但是时间没有明确，现在主要工作是进一步完善收藏体系，等时机成熟后，再找一个好地方建馆，让这些艺术品更多地和观众见面。相信这也是艺术大师们的愿望。 收藏：近几年，很多藏家开始收西方艺术品，比如印象派，您9对此有涉猎么？ 张加勇：我也喜欢，也会看，包括我们公司的一些产品也会按照这些艺术家名字来命名，比如毕加索、马蒂斯、米罗办公椅等。但是，这部分艺术品还没有纳入我的收藏计划。收藏不能太广太泛，需要一步步做精、做专，不能人云亦云，盲目地追，就像买股票一样。 中国
17、艺术与西方艺术相比，有很多不同，比如中国传统绘画尚线条，一根线条可以传达出很多力量和内涵，而西方艺术用的是黑白灰、明暗面。中国用墨，墨分五色，但又何止五色，浓淡干湿非常丰富，而且墨落在纸上，落笔无悔，修改就会留下痕迹，对艺术家的水平要求非常高。而且，中国画讲究的空灵、意境，已经上升到文学、哲学的高度，简单几笔就传达出来了，一眼就会被画吸引，这是西方艺术无法媲姜的。 收藏：您觉得收藏给您带来了什么？ 张加勇：收藏不仅仅是玩，不仅不会玩物丧志，还对自己的事业多有助益，提升思想境界、个人格调、眼光。像买鹰石图 ，1 亿多毕竟是笔巨款，婴做这个决策需要清晰、理性的判断，这也是一种锻炼。因为出于利益、立场、目的等不同，周围会有很多杂音，有些人说不好是假的，这时候就要排除，练就心智。这个过程与做企业重大决策时的过程是非常相像的，也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比如内部团队的声音、竞争对手的声音、政府的声音，这时候就需要非常理性地做好决策，做好充分的调研。等鹰石图成交之后，人家又都认可了，这是非常奇怪、也非常有趣的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