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文藝的師範：良師益友小說緣讀後感董崇選最近 (2009 年 1 月) ， 文訊的封社長寄給我師範 (本名施魯生) 先生的良師益友小說緣一文，以及早期中國文藝協會舉辦文藝活動 (所謂文協十年) 的一點資料，囑我寫一篇評論性的讀後感，根據師範先生的文章，表示對當時培育創作人才的看法。我欣然接受這託咐。底下便是我的讀後感。在良師益友小說緣這篇文章裡，師範先生報導了五、六十年前 (1951 及 1953) 文協在台北舉辦第一、二期小說研究班的實況。中國文藝協會創立於 1950 年，創立之初，為推展各類文藝，對舉辦研習活動，真可以說不遺餘力。除了小說研究之外，實際上另有攝影研習 、 電影話劇講習 、 美
2、術研習 、乃至暑期青年文藝研習會等各種活動。師範先生的這篇報導可以分成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緣起：除了告訴撰文的起因之外，主要在概述當時小說研究組開班授課的期程、課目、師資、學員人數、以及一般受益感受等。第二部分是良師素描：記述五位老師的風釆與影響。第三部分則是同窗速寫：簡述十位同學的成就與風格。在這三大部分之後，有一段簡單的結語，再度肯定小說研究班的功效。師範先生所說的那個小說研究班 ，其實是小說創作研習班 ，因為：一、參與的學員都是有志於寫小說的人，不是想研究小說的學生。二、課程也是為培養寫小說的人才而設，不是為培養鑽研小說的學者。三、課程的性質不限於研究 ，有些顯然是習作 。按師範先生所述
3、，課程有七大部分：人生哲學及文藝思潮、中外小說名著研析、基本創作訓練、創作心理與經驗研析、藝術欣賞指導、學員作品互改講評、教授批改作品說明、專題討論等。每一部分都有許多實際開授的課目，授課總時數為 250 小時，每週上課五晚，每次兩小時。第一期六個月內結業，第二期則四個月 (把某些課移為課外)。師範先生針對課程評論說：不要說是一九五年代，即使時至今日，我還不知這國內外有那一所大學或研究所的文學科系裡，有這樣完整的課程。 這個評論一點也沒錯。我曾經到美國專研文學創作班的開班授課情形 (詳見拙著文學創作的理論與教學)，也曾對國內文學創作的班課有深入瞭解。但據我所知，國內外確實沒有一個文學科系會針對
4、單一文類 (如小說) 在短期內 (不到一年) 開授七大類數十門課的。如以目前每上十八小時課算一學分來統計，250 小時就有將近 14 學分。有哪個系、所會在一學期內開出 14 個學分來專研小說創作呢？ 其實，課多還算其次，課程的完整性才是重點。作家的培養，除了鍛鍊文字技巧之外，人格的修養 (包括提升對人、事、物的理解力、感受力、想像力乃至價值觀、人生觀的建立等) 也十分重要。從那兩期小說研究班的開課細節來評論，我覺得那麼多課的完整性就在於：既針對用字遣詞、分段謀篇、敘事寫人描物等寫作基本功夫，也針對思想啟發、創作心理、藝術鑑賞、名作風格等進行人格的鍛鍊。此外，研習批改的過程，如果處理得宜，更是
5、人格訓練。培養作家，除了開班授課之外，大師的薰陶格外重要。目前國內外許多大學都設有駐校作家 ，其目的不只在於開課講學，而是更著眼於就近指導薰陶。在師範先生所說的那兩期小說研究班裡，授課的教師有羅家倫、張其昀、陶希聖、胡秋原、任卓宣、許君武、張道藩、李辰冬、王玉川、王壽康、高明、何容、王夢鷗、王平陵、陳紀瀅、趙友培、陳雪屏、謝冰瑩、葛賢寧、沈剛伯、牟宗三、梁中銘、王紹清、朗靜山、王沛綸等等。這些不都是鴻儒大師嗎？他們等於多少位駐校作家呢？沐浴在這些人的文風藝學裡，一時之秀能不更加挺拔嗎？從師範先生所特寫的五位先師 (趙友培、李辰冬、陳紀瀅、虞君質、蔣碧微) 中，我們可以看出：大師不是只有啟發之功
6、，更有激勵之效。他們除了灌輸知識、教導方略之外，常常不忘安慰、鼓勵、提攜、拉拔。而我們都知道：作家是最需要別人肯定的。作家可以自備羅盤，但作家更需別人來告知你的方向正確 。我們都知道，文藝很難成為謀生的行業，有心從事文藝的人，必須要有成功的榜樣來牽引。文協舉辦的那兩期小說研究班 ，總共有 69 人結業。從師範先生的同窗速寫中，我們可以看出：那些結業的學員確實各有成就。我們不敢斷定：那些學員個個都真的獲益匪淺 ，因而個個都寫出震古鑠今的小說。但我們可以相信：那些學員都會覺得有所收穫 ，而在往後日子裡，無論創作或創業，都會在關鍵時刻感到課有以教，師足為範 。我不知道施魯生先生為何以師範為筆名。我只
7、知道師範大學不是光在傳道、授業、解惑而已，而是在專攻術業之外更加品德教養 ，使門生均能他日足以為師、足以為範 。我想：學寫小說跟學做任何事情都一樣，不僅要學到術業的竅門、手法，更要培養人生觀、時代感、責任心，更要有悲天憫人的情懷，更要不囿於特定意識，不屑為某方權謀。這種智仁勇的全人教育應該是創作班的職志，不是嗎？文藝既然需要為師為範的師範 ，開設任何創作班能不參考五、六十年前文協舉辦小說研究班的作法嗎？我們多麼希望同樣能夠有嘉惠師範先生的那些足以為師的良師、同窗，以及那些足以為範的課程開設啊！我常很納悶：美術系、音樂系、体育系的學生，重點都在學習作畫、演奏或創作音樂、以及練習体育項目等，唯獨文學科系就把重點放在研讀而非習作 ，把主要目標放在培養批評家或文學學者，而非訓練作家，這真是令人不解。難道我們一定要設立文學創作學系之後，才可以像文協的那兩期小說研究班一樣，多為創作而延攬良師、開授良課嗎？這點請各文學系、所多加思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