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多维度解读名人摘要:名人文化研究是新兴的文化研究领域,它对我们理解当代的消费文化至关重要。文章对名人文化研究的对象、方法等作了较为全面的介绍。文章首先对名人的概念作了界定,澄清了“名人”和“英雄”等概念的联系和区别;接着,文章论述了名人的权力之谜、名人经济学、名人崇拜的社会心理原因等,并对政治明星、企业明星等不同的名人类型进行了初步的分析和梳理。 关键词: 名人;明星;英雄;名人文化研究 中图分类号:G1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142(2013)06004008 诗人北岛曾经在他献给遇罗克的宣告一诗中宣告:“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一个人。 ”这个关于英雄之死的宣告,其
2、实在当时乃至今天听起来依然带有强烈的英雄主义色彩:这是一个英雄发出的不想做英雄的宣告。 北岛大概没有想到, “英雄”时代之后,接着来到的不是他心目中的“人”的时代,而是既非英雄又非人的怪物“名人”的时代。 要理解我们这个时代,不可能不研究名人。名人文化研究于是应运而生。 一、何谓“名人”? 2说到名人,我们常常会不假思索、望文生义以为名人就是有名的人:举凡享有公众知名度的人。如偶像、英雄、榜样、明星、伟人等,都属于名人,在我们的媒体和日常生活交谈中也经常把它们当同义词使用。名人文化研究的基础性工作就是对这些概念进行必要的区分。 1.名人、明星、专业人士 克丽斯汀?格拉提(Christine G
3、eraghty)的重审明星身份:文本、身体及表演问题一文对名人、明星和专业人士等概念做出了区分。在他看来, “名人” (celebrity) , “专业人士” (professional) , “表演者”(performer)和“明星” (star)等概念都有不同的含义。 格拉提说:“名人这个称呼表明一个人的名声完全依靠其工作之外的领域,他/她是因为拥有一种生活方式而出名的。因此,名人是通过流言、新闻和电视报道、杂志文章和公共关系建构的。 ”换言之,名人是靠媒体炒作的、与其工作/职业成就无关的私生活(“生活方式” )出名的人。女人之所以特别容易成为这个意义上的“名人” ,是因为在一个男权主义的
4、社会,女性的工作业绩不像她们的外表或私生活那样受到关注(所谓“有一个好工作不如有一张好脸蛋” ) 。文章举出的例子是丽兹?赫莉(Liz Hurley) ,她作为一个职业模特和演员的工作,不如她的范思哲礼服和放荡不羁的男友更能使她爆得大名。 “专业人士”代表的是另一种情况,他/她的名气或知名度几乎完全依靠其工作业绩/职业成就(公共性) ,而与私生活(私人性)无关。那些因其杰出的学术成就而获得诺贝尔奖的著名科学家就属于这个意义上的“专业人士” (当然也有一些科学家的名气同时与他的私生活有关,这3个时候他就是一种复合型的人物:既是名人也是专业人士。这方面的一个典型例子就是杨振宁) 。 明星的情况要复
5、杂一些,他们似乎是介乎名人和专业人士之间的人,专业性和私人性构成了明星身份的双重性。一般而言,明星肯定同时是名人,他或她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帮助他们出名的私生活方面的花边新闻;但名人却并不全部是明星。一个完全依靠其艺术表演成就(工作业绩)而出名的演员(比如郭兰英等老一代艺人) ,可以有“表演艺术家” ,“著名演员”等称号,但一般不会被叫做“明星” ;而一个完全缺乏表演成就、只靠抖落其私生活轶事出名的人,可以是名人,但与明星还有一点距离(比如芙蓉姐姐) 。明星身份的这种双重性所强调的是在虚构的(舞台上的)表演和真实的生活之间的相互牵制和平衡。也就是说,一个明星之所以成为明星,既不可能完全依靠其艺术
6、表演成就,也不可能完全依靠其私生活传闻。 有时候明星通过其银幕或舞台表演而塑造的公共形象和其乱七八糟的私生活(外遇、酗酒、吸毒、偷漏税、自杀,等等)形成强烈对比。朱迪斯?梅恩(Judith Mayne)认为, “明星形象的特点就是前后矛盾、改变和波动。 ”但在克丽斯汀?格拉提看来,明星的公开(专业化)形象和私下(私生活)形象之问的错位并不一定影响其明星形象的建构。有时候恰恰相反:绯闻使得一个明星更加耀眼。比如,戴安娜王妃不幸的私人生活与她辉煌的公共慈善工作之间的强烈对比,恰好极大地帮助她建构了自己的明星身份。这个说法虽然有些尖刻,却也不乏事实依据。 依据公共性(专业性)和私人性的比重,我们可以
7、进一步把明星区4分为下列三类: 第一类是作为名人的明星或名人模式的明星,他们主要依靠与职业(电影表演等)无关的奇闻异事(私人性)而出名。从八卦栏目到名人采访,形成了一系列围绕着此类明星的话语。在名人模式的明星中,职业/表演成就相对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即使没有获得表演上的成功,此类明星同样可以作为“名人”而获得关注。如果知名度就是一个人的名字被媒体提及的次数,那么,大概没有人会怀疑有些演技平平但绯闻不断的演员,其知名度远超演技一流却没有绯闻的演员(中国大陆也有不少此类名人模式的明星) 。 第二类是作为专业人士的明星,即那些主要依靠专业上(电影艺术上)的出色表现而成名的明星。对于这类明星而言,保持自
8、己的专业明星形象的稳定性是非常关键的,否则会导致预期受众的失望。 第三类是作为表演者的明星。对这类人,格拉提用了一个很怪的说法“名人类别的颠倒” ,因为在他/她身上几乎看不到名人模式,起作用的完全是表演本身。 “作为表演者的明星的标志就是极度重视演技,这种重视甚至达到了排他性的程度。 ”戏剧领域的某些明星比较典型地属于此类(在中国,话剧领域、交响乐领域的那些著名演员很少有私生活方面的传闻) 。有些技艺精湛的表演艺术家为了抵制大众娱乐文化,使自己区别于名声狼藉的名人圈,坚持通过表演本身而非新闻曝光度来建构自己的艺术家身份。重视表演对于年长的明星很有利,因为他们的宝贵经验是一种附加优势,使得表演事
9、业在青春美貌的阶段之后仍然能够继续。 2.英雄的衰落与名人的兴起 5作为具有专门含义的“名人” (celebrity)显然不能等同于“有名的人” (famous person) ,更不要说“伟人”或“巨人”了。名人实际上是消费文化的产物。历史上从来不乏有名的人、伟人或巨人(从秦始皇到毛泽东,从荷马到拿破仑) ,但这些人显然不同于我们所说的名人。历史上的这些巨人、伟人通常被称为“英雄” 。 那么,英雄和名人有什么不同? 传统上我们总是认为,一个人(不管是虚构人物还是真实人物)有名是因为他成就了一番伟业。这个意义上的有名之人也就是英雄。什么是“英雄”?“英雄是做出伟大业绩的男人或女人” ,而“伟大
10、业绩”是有客观的公共标准的。这是一个因其非凡勇气、崇高品德、伟大著作或旷世功勋而改变了历史的人。战争英雄是这方面的典范。神话中的英雄尤利西斯,基督教传说中的耶稣基督,政治家华盛顿、拿破仑等,无不如此。 布尔斯廷(Daniel J.Boorstin,19142004)在他的从英雄到名人:人类事件中指出, “图形革命”以后,上述这一切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所谓“图形革命” (Graphic Revolution) ,是布尔斯廷杜撰的一个新词,指的是 19 世纪后半期到 20 世纪头 10 年间由于媒介技术的迅猛发展导致的美国社会和文化的巨大变迁,其表征是:图像取代文字获得了统治地位;实用性成了文化评价
11、的主要标准;即时的满足代替了高远的理想。 显然,这个所谓“图形革命”意指的就是消费社会和大众文化的兴起。 6图形革命的最重要意义在于终结了伟大和有名、英雄与名人之间传统的意义关联。图形革命之前,一个人出名是因为他伟大,而且他的出名过程一般是缓慢的、 “自然的” 。即使出名之后,其伟名还要受到历史检验;而图形革命以后,一个人的名声可以被瞬间制造出来(比如现在网络上那些脱成名的“美女作家” ) ,变得路人皆知。出名和伟大业绩之间不再存在必然联系(芙蓉姐姐、菊花姐姐、贾君鹏都曾一夜之间爆得大名,但却没有什么业绩,更不要说什么伟大业绩了) 。 因此,在布尔斯廷看来,今天所谓名人, “几乎无一例外地根本
12、都不是英雄,而只是一种新的人造产品,一种图形革命的产物,用来满足我们被夸大的期待,满足市场的需求。我们越乐意接受他们,他们就变得越多,却越不值得我们羡慕。我们能制造名声,我们能随意(尽管有时花相当大的代价)让一个男人或女人出名;但我们不能使他伟大。我们可制造名人,但我们永远无法制造英雄。我们现在几乎已经遗忘,所有的英雄都是靠自身努力成功的。 ”但问题是,我们对“出名” (名人)和“伟大” (英雄)之间关系的这种变化浑然不觉,误以为出名等于伟大,把大名(bigname)与大人物(Big Man)混同视之,把名人当作英雄来崇拜。 “我们制造了名人,又误以为他不是人造的。 ” 这点正好印证了法兰克福
13、学派文化理论家洛文塔尔(Leo Lowenthal)的研究。洛文塔尔曾经对流行杂志中传记作品的变迁进行了研究,发现 19011914 年之间星期六晚报和科利尔报上出现的传记文章的主人公,大多数来自政界、商界和专业人士,但在大约 1922年以后,娱乐界人士开始占了一半以上。这种改变主要是公众注意力从7生产转向消费的标志。而布尔斯廷则认为,更简单的解释是,信息机器导致一种英雄的新替代品的产生,这个替代品就是名人,他的主要特征是他的闻名。 “任何人均可成为名人,只要他进入新闻并总是呆在那里。”正如厄尔,布莱克维尔(Earl Blackwell)等编写的名人纪事(Celebrity Register)
14、 (1959)一书的广告所言:名人不过是“一些名字 ,这些名字原由新闻制造,现在则自己制造新闻” 。名人由简单的熟悉构成,名人因此是下述同义反复的完美体现:最熟悉的就是最熟悉的(the most familiar is the mostfamiliar) ,没有伟业也没有德才的名人,就是一个因为出名而出名的人(a person who is known forhis well-knownness) 。 布尔斯廷认为,使名人爆得大名的那些所谓“事件” (比如性丑闻,吸毒,等等)不是真正的“事件” (即使一个人成为英雄的那些事件) ,而是“伪事件” (pseudoevent) 。所谓“伪事件”就是
15、纯粹发生在媒体上的事件,是为了制造名人而炮制出来的事件。 名人纪事还给了我们一个关于“名人”的最准确把握方式:如果你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名人,“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掂一掂他的媒体剪报的重量。 ”这的确是一个绝妙的标准,想想贾君鹏这个在网络上因为一句“贾君鹏你妈喊你回家吃饭”被反复点击而爆得大名的名人,我们不得不说“名人就是因为出名而出名的人”这个荒谬的、同义反复的定义,是多么准确而深刻地揭示了名人的本质。 名人的速成也决定了其速死。最初制造名人的机构媒体和新闻也是杀死名人的元凶。媒体一夜之间创造了名人,也会在一夜之8间将之无情遗忘。在名人的衰落中没有任何悲剧,因为他只是回到自己原先的无名地位。这是名
16、人和英雄的另一个区别。英雄是不朽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甚至变得更为著名;而名人常常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就已经过气。 不幸的是,我们处在英雄气短而名人得志的时代。 “正如我们时代的其他伪事件倾向于遮蔽自发事件,名人(他们就是人类伪事件)也倾向于遮蔽英雄” , “就像真实事件常常被塑造成伪事件,在我们的社会里,英雄也通过获得名人的品质而幸存。最广为宣传的经验看起来就是最为真实的经验,如果有谁在我们的时代做出了英雄行为,那么所有的公共信息机器记者、专栏论坛、电台、电视台很快将其转化为名人。假如他们无法做到这一点,准英雄就会从公众视野中消失。 ”英雄只有降格为名人才能变得有名。更糟糕的是,英雄降格为名人之
17、后,他的行为所象征的美德也就荡然无存。 让我们看看英雄变为名人的一个典型案例:查尔斯?林德伯格(Charles A.Lindberg) 。1927 年 5 月 21 日,查尔斯?林德伯格首次独自一人驾驶一架单翼机从纽约罗斯福机场直飞巴黎布尔歇机场。这是经典意义上的英雄行为。但林德伯格并没因此出名,他注定要被变成名人之后才能被人关注:1932 年 3 月 1 日夜晚,他的幼子在新泽西州霍普威尔乡下的新家被绑架。这个与跨大西洋飞行没有内在关系的绑架事件引起了新闻界的极大兴趣,像喝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于是林德伯格借儿子的光而成为名人。 二、解剖名人的权力之谜 马克斯?韦伯(Max Weber,186
18、41920)是现代社会学理论的奠基9人之一,他的卡理斯玛型统治理论对名人文化研究影响至巨。韦伯将“卡理斯玛”定义为某种超凡的人格特质,某些人因具有这个特质而被认为禀有超自然、超人的力量或品质。卡理斯玛能够引发人群的集体兴奋和狂热崇拜,因此而获得后者的拥戴。在名人/明星研究中,随处可以见到韦伯的卡理斯玛概念的影子。很多名人研究者所感兴趣的问题是:尽管名人不同于英雄,但是一个无可质疑的事实是:名人在当代社会拥有巨大的影响力。这是一种新型的权力吗?如果是,其实质又是什么?怎么把它区别于其他权力? 在西方传统社会中,受到崇拜的人常常是君王、贵族等政治权势集团或神父、先知等宗教权威,这些人都是体制性权力
19、的掌控者,其决策会对整个社会产生影响。到了现代,西方社会在这些传统权势者之外出现了另外一群人,他们拥有极其有限的(或者根本没有)体制性权力,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的生活方式特别是消费方式,却具有与政治领袖、宗教领袖一样大或更大的影响力。这个特殊群体就是明星。 “明星”是一些不占有体制性权力,但对大众具有极大影响力的人。 如果说体制性权力掌控者的权力源于这些人对现实的实际影响力,那么,明星及其行为从体制角度看似乎就是“无关紧要”的,他们没有政治上的决策权。而且对“明星”的评测体系也并未将明星对社会的实际决策力当作主要指标(我们并不因为明星没有政治决策权而不崇拜他/她) 。明星的影响力源于一种体制
20、外的权力中心,而这种权力又与社会系统的结构化程度和自主一分立程度相关,后者使得人们发展出了专门针对明星的特定评价原则。那么,明星是卡理斯玛吗?在韦伯的解释系统10中,卡理斯玛是拥有实质性权力的领袖;而依据对“明星”的定义,明星并没有被赋予任何官方权力。那么,卡里斯玛式的明星为什么没有同时成为政治或宗教领域的领袖?阿尔贝罗尼(Francesco Alberoni)的回答是:现代社会的卡理斯玛不是全盘性的(即覆盖政治、经济、文化、宗教等所有领域) ,而是只存在于某一领域内,这种局部化的卡里斯玛在复杂的、分工明确的现代社会不会被普泛化(比如电影领域的卡里斯玛一般不会同时成为其他领域特别是政治领域的卡
21、里斯玛) ,因为高度结构化的现代社会发展出了针对各类社会角色的独特评价机制。比如,评价一位银行职员的依据是其职业考核标准。但如果这位职员同时还是某社会组织(比如足球协会)的会员,那么第二个系统对他的测评通常与第一个角色(银行职员)不发生关联(一个足球协会的成员并不因为银行工作干得好就成为好的会员,反之亦然) 。由于社会领域的分化、评价标准的独立,一个在他的崇拜者眼里被奉为神灵的赛车手,无需在其他领域(比如科学研究)也成为翘楚。相反,在既缺乏复杂的社会结构、也没有清晰角色分工的传统社会,卡理斯玛就容易普泛化,拥有对这个社会各个领域的普遍支配权。但这种情况不会在高度结构化的分工社会出现。 “高度结构化的社会中社会角色之间的尖锐分离,阻碍了明星获得体制性的权力地位,但这种分离也是社会体制中的保护机制,它抵制了普泛化的卡理斯玛的威胁。 ” 三、名人与宗教 名人总是拥有一批狂热的粉丝,就像宗教领袖拥有狂热的信徒。很多关于粉丝如何疯狂追星的报道由不得你不把名人崇拜与宗教信仰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