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上甲苗”到“短衣壮”摘 要 本文从收集的田野调查资料出发,考察了广西大新县上甲人的族群认同从苗族向壮族的转变过程,从当地人的“自称”和周边壮族的“他称” ,以及上世纪 50 年代民族识别工作入手,探求他们身份意识转变的原因。虽然,上甲人失去了苗族的优惠身份,但在旅游经济发展的时代背景下,他们又开始主动参与到“短衣壮”的构建当中。 关键词 上甲苗 短衣壮 族群认同 基金项目:本文是 2013 年度广西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广西壮族民族识别工作者口述史研究” (项目编号: 13CSH002)的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卢露,广西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讲师。 中图分类号:C9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2、:1009-0592(2015)07-167-02 位于中越边境的广西大新县宝圩乡板禄和板价两村,历史上被称为“上甲” 。上甲之前曾称为“上化” ,这里属于安平土司的辖地,安平土司把自己的辖地划分为九化, “化”在当地土话里意为“乞丐” ,九化,即九个地方的人都是我的乞丐。当地人用土语一般称自己为“布上甲” ,即上甲人的意思。现如今,上甲人又有了一个新的称谓“短衣壮” 。 然而,在此之前,上甲当地的群众曾认为自己是苗族,认为自己在服饰、语言和风俗习惯上跟周围的壮族有所差异,那么“短衣壮”的称谓又是从何而来?上甲人的认同又历经了怎样的一个转变过程?本文将通过田野调查和文献回顾,对这一过程进行分析
3、。 一、 “苗族”称谓的来历 实际上,上甲人究竟是属于苗族还是壮族,对这一问题的争论都源于上世纪 50 年代的“民族识别”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中央政府进行的这项工作,不仅认定了当地群众的民族身份,也将“少数民族”这一概念传播到了当地。根据笔者对当地村民的访谈了解到, “苗族”的说法有几种来源:其一,在 1946 年国民党统治时期,当时的雷平县志记载上甲人为“苗制” ,其说法可以在当地留存的墓碑上找到证据。其二,1929 年红七、八军路过宝圩乡时曾因为他们与其他地方群众在语言、风俗上的特殊性,而称之为“苗友” 。其三,1948 年黄嘉、甘苦、项伯衡等老同志在当地建立根据地,组织农会和开展游击斗争
4、时,也称他们为“苗友” 。其四,在 1952 年土改时期,上级政府对上甲群众以“苗族”来安排工作,在周围壮族村庄都进行了土改以后,最后才在上甲两村进行土改,当时土改工作队员也一致称他们为“苗友” 。 可见,上甲人自称为“苗族”的历史主要是在建国之前的民国时期,一方面是由于上甲人较之周边族群特殊的风俗,当时的广西国民政府对他们采取相对特殊的政策,另一方面,是红军在上甲当地进行革命宣传工作时,也开始把一些阶级、民族平等的理念传播到了当地。 二、 “独特性”体现为何 某种意义上,一个族群的“特殊性”是经由与周围人群的比较而得来的,建国以后,我国对少数民族的识别和认定是以斯大林的“四个共同” 为标准的
5、。在这四个标准中,语言和文化(特别是服饰和风俗习惯)是最容易识别和操作化的,这也成为 1950 年代民族识别的重要标准。上甲群众认为自己是苗族的依据主要有,首先,在语言上,虽然当地土话已吸收了壮语的一些词汇,但与周边的壮族差异仍较大,例如,上甲人称母亲为“阿卜” ,称祖父为“阿波” ,吃饭叫“军造” ,许多邻近的壮族听不懂,但却与越南边民更接近,也更容易交流。其次,在服饰上也有独特的审美观,妇女的服装尤为独特,上衣是黑色无领对襟短衫,下身黑色长裙,冬天多扎绑腿,头巾多扎成两角翘起的“猫头式” ,家庭条件好的还佩戴有银项圈、耳环等等。上甲妇女这身装束与苗族有一些类似的地方,与周边习惯穿蓝色上装的
6、“布侬”支系和穿黑色长袍的“布傣”支系都有明显差异。此外,上甲人在生活习俗和节庆仪式上也与周围壮族群众有所不同,例如,农历三月三是壮族祭拜祖先的节日,可是上甲两村却在传统上从三月十三开始祭祖,分片区相隔几天来过这个节日;他们的“祭鬼节”也不是七月十四,而是七月初七。 社会学、民族学家费孝通先生曾总结过,南方的少数民族在居住格局上有“大杂居、小聚居”的特征,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在同一个地区相邻各个族群间,由于日常交往和通婚,既会在语言、风俗习惯上相互影响,也会在某种程度上保留着自己的独特性。上甲人与周边族群的关系在这方面体现比较显著。 三、 “上甲人”族群身份困境的原因分析 如前所述, “上
7、甲”从前被称为“上化” ,作为土司辖地的土民,从身份地位来讲是比较低的。在田野调查中,笔者也从当地村民中了解到,过去上甲两村人曾被邻近的壮族人称为“上甲佬” , “黑猫” (黑苗)等,带有一定蔑称的称谓,而且,凡是上甲地方的人,只被允许在自己的地界内进行赶圩、打柴、放牧等活动,一旦出了界外,就会被壮族人欺负和追赶。村里的老人也说,在清朝宣统之前,上甲人从没有跟周边族群通婚甚至交朋友。所以,从心理认同上来讲,这是上甲人不愿认为自己跟周边族群同属一个民族的深层原因,但这样的心理隔阂只是基于身份地位和日常交往的经验。在经历过民族身份认定以后,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群体之间的边界。 如今,上甲村民的身份证上的“民族”一栏填报的都是“壮” ,但是村民们告诉笔者,他们之前的身份证,都填的是 50 年代认定的“苗” ,“壮”是 80 年代识别的时候整个片区统一改的。所以,出现了两种情况,早年通过读书、参军等在外地工作、甚至当领导的上甲人,现在的身份证上依然写着“苗” ,而留在村里的村民则变成了“壮” 。而这也成为当地一些村民还在争取苗族身份的理由,因为这不仅是民族身份地位的变更,也意味着优惠政策的丧失。 事实上,上世纪 50 年代,无论是上甲的地方干部还是当地群众,对什么是壮族、什么是苗族并没有清晰的认识,除去之前分析的心理原因,一些村民也回忆,刚解放那会有村民代表外出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