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乡村精神的实质性再现我们的村庄与二黄 于兰的乡村物语 (大众出版社 2007 年出版)里有一个会唱二黄的人。我们的村庄里很少人会唱二黄,但村里有一个因想念儿子和被乡里计划生育人员吓疯了的老太婆,经常唱着一些不一定是二黄的东西。那里还流传着一个谚语:叫子(一种鸣禽)死,百灵亡,哪有闲心唱二黄。可见二黄在乡村的位置。其实这个谚语说的是乡村的一种恒常状态,看过此书后会发现乡村生活很少能够超越这个谚语,而变成另一个样子。乡村物语 ,从人物到事物,树木、野草、田野以及其中的心情与感觉、感想,呈现的是一个乡村的整体生态概念,是整个乡村精神的实质性再现。 过一段时间我便要像生病一样回到村里。我一直不知道这
2、到底是一股什么力量。于兰却把它们移植到了书里。这有点像记忆中那株移植的枣树,连护住根部的泥土都没有去掉,家里最初一批槐树壮烈牺牲之后,它更加鹤立鸡群地站在院里,像村里的家家户户院里都有一棵或几棵树一样,构筑着作为乡村基本单位的稳定结构与特征性标志。于兰的乡村物语类似这种还根护土的移植法。在这种技术背景下,乡村仿佛开始演自己的故事。那些唱着二黄或者不会唱二黄的人们一个个粉墨登场,以树木、野草与庄稼的方式呈现;或者正在田埂干活,或者早已埋在田2野里,上面的树已渐渐长成参天。 于兰的乡村物语就是以这种节奏和方式铺展开来。它遵循着一种二黄般的乡村节奏,让文字充满乡村的呼吸,像那些槐花开放柳絮飘飞时节,
3、让人觉得它们是我们的精神之粮与灵魂血亲。 什么是乡村精神 乡村物语的魅力在于它体现了一种乡村精神,什么是乡村精神?乡村精神是一种非物质性的物质存在,它存在于每个事物里面,但绝不是每一件事物,那些物质只不过是它的躯壳和物质载体,因为乡村精神而被激活,不然就会变得毫无意义和没有光泽与质感。乡村精神一直活在人们的潜意识里,但它毕竟是一种强势存在,始终有着自己的流向,从来不为某种意志而改变,使每个人都处在它的激流与泥沙之中。可以说,在它面前任何个体都显得无足轻重,而对它起到了丰富的作用,变成了它的一粒沙一棵草,最终我们在这种物质与精神背景中得以长大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作为一种背景,乡村精神决定着一个人
4、甚至城市的气质与层次。 乡村精神是一种固有和原有,之后它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发展变化,像一条大河根据地理、季风、季节、社会、人文等不断调整其流量和河道。作为个体的沙石树木你我是无法对它的流向做任何改变的。而城市不过是它体积不断膨胀增大的自然变种,其实仔细观察会发现它的精神核心仍然是乡村精神,只不过换了一种表现形式而已。它们精神的基本3组成依然不变。但这种精神实质却占领了我们,我们的血液充满了它的意志,每个人都变成了它的一个元素,然后组成一个大的精神系统。作为一个个精神染色体,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摆脱这种精神符号。它就像一个人的出身一样预设着我们渐渐长大后带着它的某种特质在这个世界上行走,我们已经被打
5、上了某种烙印,与我们的生命暗合并起作用。它是人类精神的真正养育者。很多时候,我们觉得已经离它很远了,甚至完全脱离了它。这只是一种错觉,当你发现这些时,它依然还在,像万有引力一样把我们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轨道上。有时,在我们眼里它已经变成一种破烂的静物,但这仍然是一种错觉,它并没有改变,发生改变的是我们自己,这只能证明我们的灵魂连同肉体已经变得麻木迟钝不堪了。它依然如初。这也许就是乡村精神对我们持续具有吸引力的原因所在。它是一种类似遗传基因的乡村存在内核。可以说, 乡村物语与这种基因达到了最大限度的契合与默契。 我觉得被它们抽去了灵魂 乡村物语中日常生活性与个体生命性文字占很大比例,它们让我有一种灵
6、魂突然被抽去的感觉。突然出现在文字里的它们让我忽然不知所措起来。我看到了对庸常个体生命的敬重即使时下最先进的思想观念,也在它们面前失效了。我们的所谓学问习惯盯着那些特殊的人性,但这个世界并不需要这样的学问。人们大都在书斋里想像和制造乡村。它其实是一种技艺高超的钻营术和功利主义。乡村常常被当作一种符号被提起,而这正是彻底遗忘与取消它们的最佳方法之一乡村被4僵死的语言符号所取代。 这本书没有这种恶习,它甚至故意使自己的文字变得平易不加雕琢以使表述与对象色调统一,像原生态的草木一样,更加切近灵魂的切近者。在没看到这些文字之前,她告诉我正在写一本叫做乡村物语的书,我真担心她会写得漂亮而飘逸,现在看来这
7、种担心完全多余,她让我看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乡村。她在自己的乡村面前现出了真实的自我,这些文字不加雕饰甚至看起来显得有些笨拙,内心充满感动的文字对乡村来说是真正必需的。和时下大量写乡村的文字相比,它们呈现的是另一种真正的美丽,更逼近乡村的本质。这些文字更像乡村精神的自动呈现。 于兰把个人史置于血缘似的乡村精神中,很多写的都是自己的长辈、亲人,把自己的声音降到最低,降低到一棵草、一粒沙石或者泥泞弯曲的乡间小路的高度。这与时下的坊间写作不同,这种类似时光还原法式的写作,主动降低主观意味着对写作客体的尊重。这种方法看似简单,但更需要生命与灵魂的难度、广度和深度。这是乡村写作的基本素质之一,不然乡村写作就与造假无异。这种写作品质与写作素质在当下是不多见的。这种写作姿态为乡村写作设置了一种难度,它几乎取消了乡村写作矫饰、伪善、缺乏基本道德、同情心与尊重的可能性,使伪乡村写作变得无处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