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虚无主义话语与社会发展:德国和俄国对中国的启示.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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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文化、虚无主义话语与社会发展:德国和俄国对中国的启示摘要:晚外发现代化国家从文化角度对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质疑,突出表现为虚无主义,即不但把后发国家的文化传统虚无化,更会造就一种不可避免的虚无主义结局。德国、俄国先后经历过这样的质疑。为此,德国曾强调自己的特殊性,以特殊挑战现代化的普遍性,并拒斥中产阶级文化,甚至以文化和艺术为旗号忽视政治,造成了沉痛教训。俄国通过文学的夸张和激进的政治运动表达对西方资本主义的不满与否定,也有沉痛教训。中国现代化发展到今天,必须高度重视文化问题,以防止社会的过度世俗化,提升软实力,但必须吸取德国的教训,力戒文化决定论,防止以传统、特殊性对抗现代化的普遍性,以便全

2、面消化吸收现代化普遍成果之后才能致力于传统与现代的综合创新。 关键词:晚外发现代化国家;文化传统;启蒙精神;虚无主义;文化决定论;综合创新 中图分类号:B0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9841(2014)01-0005-08 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作为提升社会发展水平、规整社会良好秩序的力量,文化问题日益凸显其重要性。从国际现代化进程的历史来看,现代化的晚外发国家一旦取得初步的成功,在经济上构成对先发、优势国家的挑战时,往往不仅仅在经济、军事方面表现出来,而且2会进一步体现在文化上。当代中国不只是作为一个传统深厚的、晚外发现代化国家,而且还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面对西方的资

3、本主义世界体系,势必要双重地给自己一个政治和文化上的定位。这种定位将决定中国与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关系格局。经过长期发展,这个体系已经形成了比较成熟的政治、经济、文化价值系统。正如郑永年所说:“中国外在的挑战首先并不是美国,而是现代资本主义和民主政体合二为一的世界体系。这个体系所具有的无限扩张力正在毫不留情地把世界上各个不同类型的经济体和政治体吸纳进去,变成其内在的部分。而美国刚好处于这个体系的中心,是这个体系扩张的领导者。 ” 在现代化的历史上,晚外发的德国、俄罗斯都曾先后挑战过这个现代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在文化、价值观方面,这种挑战的哲学表现之一就是所谓的虚无主义问题。 “虚无主

4、义”就意味着直接质疑现代资本主义文明是否必然使世界虚无化,因而是否必然会被一种新文明取代。其实,虚无主义问题首先是与对现代化的模式、类型、前景等问题的思索内在相连的。从现代文明发展的角度来看,虚无主义问题就是一个西方现代文明适用范围、拓展空间、发展前景的问题。这么说的含义有二:一是当现代西方文明与后发国家的文化传统、价值体系相遇时,前者是不是必然把后者都虚无化?二是前者本身的内在发展逻辑是否就是虚无主义,其内在发展是不是必然以虚无主义为终结?第二个问题比第一个更为根本。因为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现代化就只是一种中介性策略,作为导入更高目的、目标的过渡阶段,而非最终目标。考虑到近年来中国学人更加注

5、重把中国现代化进程纳入具有自身内在发展逻辑的中国原本社会3发展之中思考,而不是把中国现代化视为中华文明发展的切断、告别和否定,并把西方现代文明纳入原本中华文明体系予以整合、创新和推进,因而,对前一问题我们就不能容许肯定的答案,只能向得到否定答案的方向努力。于是,快速步入现代文明的我们就必须先行思考:如何遏制、改变、超越以虚无告终的现代进程?如何把它引入中华文明体系,进行综合创新,推进前行?无论从文明发展论的视角看,还是从哲学的角度而论,传统深厚、发展潜力巨大的晚外发大国都必然绕不过这个根本问题。这个德国人(黑格尔、尼采、海德格尔们) 、俄国人(屠格涅夫、托尔斯泰、列宁们)先后长期思考过的问题,

6、这个当初马克思深思过、20世纪初的中国思想家们思考过的问题,当下的中国人更无法回避。 一、德国和俄国的思考与教训 众所周知,当英国、荷兰现代化成功时,德国仍然是一个封建传统深厚的国家。面对外来的现代化压力,德国也必然在经济、政治和文化各方面做出反应,进行调适。正是因为传统深厚,才使得启蒙运动在德国表现得不那么激进,反而要求保留一定限度。没有其他国家像德国一样,在实施启蒙时,那么注意讨论启蒙的限度,讨论真的启蒙与假的启蒙,也就是十分关注使启蒙保持合理性的范围、界限、前提条件。因为人们担心:“启蒙,不仅会导致毁灭、腐败和堕落,而且还会致使一切公民社会解体和崩溃,导致一场人类种族的内战。而这种做法,

7、恰恰就是从哲学开始,以剥去头皮和同类相食告终。 ”正如詹姆斯?施密特所说的那样,德国启蒙伊始时关于启蒙本质和限度的争论就使得“何为启蒙”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德国问题,与苏格兰和法国启蒙运动相比,在德国4启蒙讨论中, “启蒙运动的理想和抱负受到了如此透彻的审视,以致我们几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随后的批评者很少提出在 18 世纪 80 年代期间还不曾考虑过的要点” 。 对启蒙的深度审视,使得德意志启蒙思想不那么极端,在接受科学与理性的同时,也坚持传统价值、宗教信仰的不可扬弃,强调既定秩序的价值,拒斥激进、快速的彻底变革。即便是在当时激进地主张贯彻启蒙并因而受到批评的康德,也没有激进到以理性质疑一切的地

8、步,相反,他主张通过划界以确保信仰不受侵犯:把科学、理性、经验实际上都判为现象界,不及超经验的、更根本的本体世界。物自身、上帝、灵魂、自由意志都是超越现象之外的存在。康德不想让新的启蒙危及这些价值,也不想否认新的启蒙思想,虽然他对上帝唯理主义的处理方式必然蕴涵着上帝之死的结论,但他还是试图在传统的神圣罗马帝国文化与西欧的启蒙思想之间进行调和。如郭绍棠所说:“康德的思想充分反映了德意志启蒙运动的特色:温和、中庸、平衡;替宗教、道德、理性和科学定位。协调神圣罗马帝国的政治文化与西欧式的启蒙思想。 ”。 即便如此,康德还是受到了雅可比的质疑。过去我们特别重视启蒙思想对传统思想的冲击,却不怎么注意传统

9、立场对启蒙思想的质疑与担忧,以至于总是抱着一种越激进彻底就越好的心态,追求最极端的启蒙。当时,站在传统立场的思想家雅可比就批评康德哲学,认为这种哲学既想从心灵结构出发解释世界,把外在世界归结到主体这里,又想保持对物自身这个本体世界的信奉,这是矛盾的,也是必然会导致荒谬的。雅可比认为康德二元论哲学的进一步发展只有两条可能性道路:一是走向5斯宾诺莎主义;二是把心灵结构作为绝对的出发点,建立一种在存在论和方法论上都是一元论的绝对自我主义立场。费希特后来发展的就是后一道路。这一道路试图以唯理主义的方式来论证上帝、自由和不朽,摧毁传统的外在神,以理性为基础致力于把神内在化,这必然导致一种非常荒谬和可怕的

10、东西。通观看来,这种荒谬性之一就是“将作为某种东西的物的观念完全去除” ,把物处理成一个自我主义(主体性)的结果,陷入雅可比在 1792 年的小说阿卫尔中揭示的如下逻辑结局:“他们真正坚固的基础在于同意(无所不在的而且永恒的) 在这个东西后面对人来说是无 。 ”物只是一种依赖于主体的状态,感受就是我们自己意识的状态。物成了一种无!其荒谬和可怕之二是,上帝、自由、不朽这些康德力图为之辩护的东西,会进一步地成为空无,失去其客观性、确定性、永恒性。康德开始了把上帝从外在之神转向内在神圣的道路,费希特则开始“反对上帝作为一个人格、先验的造物者的概念,转而提出一种上帝作为世界的体系秩序以及贯穿它的精神的

11、概念。这种世界秩序的上帝 、斯多葛的上帝、神秘主义的上帝、精神式宗派的上帝,并不是教会的上帝、理性神学的上帝、传统形而上学的上帝。而这也是后来黑格尔哲学里出现的上帝” 。这样的“上帝”进一步在青年黑格尔派反对神灵的哲学批判中被转变为施蒂纳推崇的“唯一者” 、马克思批评的拜物教中的“物”神,明显预示出传统上帝之神的死亡。在得到尼采和海德格尔的相继确认后,上帝及其代表的超验王国的死亡,使得虚无主义在德国思想中得到了长期、持续、深刻的关注和揭示。虽然康德主义者相信自己是在为人类尊严和自由辩护,但雅可比却相信他们的辩护中蕴涵着6某种荒谬和自相矛盾。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充斥于其中。给这种东西起个名字,就是

12、 1799 年他在致费希特的信中使用的“Nihilismus” 。这就是现代“虚无主义”一词的第一次使用。 “虚无主义”这个词突出地反映了德意志传统思想对新的启蒙思想的担忧与怀疑。这种担忧随着岁月的演进,不断生根发芽,相继滋养和衍生了浪漫主义、存在主义、尼采、海德格尔、法兰克福学派,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也包括马克思。他们都发现现代资本主义世界的运作正在把一切神圣的东西虚无化,因而对西方现代文明都抱有这样那样的批评态度,力图找到一种替代性的文明来超越资本主义,甚至主张回到古希腊的源头,发现一开始就走错了的道路起点,正本清源、另起炉灶、重新上路。 这种虚无主义担忧凸显着晚外发现代化国度的人们对现代文明

13、、现代文化的质疑和忧虑,担心它会把本国本民族的崇高道德价值虚无化,而且,还进一步把现代道德价值也最终虚无化。这其实就是既肯定新的启蒙文化,又立足于传统人文精神看不上新的启蒙文化,担心它达不到应有的高度,或者它的进一步发展会危及德意志人心目中那些崇高的价值。 这种忧虑,早在德国 18 世纪中期出现的狂飙突进运动中就有所体现。这场运动反对单调、平面的理性主义,反对浮夸、虚伪、形式化的物质文明, “狂飙运动高举单纯、清新、真诚的精神文化,开启德意志首次以其精神文化(Kultur)的优越性抗衡(西欧)物质文明(Zivilization)的先例。由此, “物”与“义”在德意志文化中形成某种对立:生命的意

14、义无法在物质和制度层面体现出来,却越来越狭隘地7体现在文化层面或主观的精神层面。由于无法在物质层面和政治制度层面展开现代化,正如恩格斯指出过的,落后的德国就在精神、文化层面致力于自己的追求。这在狂飙突进运动中也体现得非常明显:“它对生命的提升与对超越的追求是主观的、精神性的、超现实的。帝国的文化传统经过狂飙运动之后的洗礼后,并未变得更务实,反而更趋理想主义、主观主义以至非理性主义。相较之下,德意志民族的政治现代化仍停留在文化和精神的层面。 ” 这就为贬低物质层面的价值,声扬主观、精神层面的价值积聚了愈来愈深厚的基础。这个基础后来通过浪漫主义、唯心主义(观念论) 、虚无主义等愈加厚实起来。德国人

15、的理想愈来愈通过对现实的不满、批驳而得以释放,这也就是所谓文化虚无主义与悲情主义狂飙运动为德意志文化传统增添的另一种成分。 通过对外来的现代化及其文化的审视,也就是对现代文明过于重视物质文明而逐渐消解、虚无化崇高道德价值的担忧,德国逐渐形成了特别重视文化传统的特点。 “很少民族像德意志人那样崇尚传统,那样强调德国性 (Germanness) ,那样夸张特殊主义 (particularism)和文化的民族主义。 ”他们觉得只有自己才继承了罗马播扬文明的使命,以复兴西方人文精神的历史使命自居。 在很多德国思想家看来,自英国、荷兰传来的现代“文明” ,只是与政治、经济、技术内在相关,而“文化”则是指

16、向思想、艺术和宗教的,“文化”高于“文明” 。所以,现代文明能否成就高雅的文化,才是最为关键之所在。而当他们这样区分“文明”与“文化”时,显然隐含着,8只有他们才能把注重政治、经济和技术、着眼于“物”的效能提高和复杂化的“文明” ,进一步提升到使各种高雅之“义”得以实现的“文化”高度。在文明的进程中,埃利亚斯就指出:“文明”这一概念在英法两国“集中地体现了这两个民族对于西方国家进步乃至人类进步所起作用的一种骄傲” ;而在德国,它仅仅指那些次一等的,跟人的外表、生活的表面现象相关的东西, “在德语中,人们用文化而不是文明来表现自我,来表现那种对自身特点及成就所感到的骄傲” 。法国和英语中的“文化

17、”概念既能指涉政治和经济、技术,也能指涉道德与社会现实, “而德国中文化的概念,就其核心来说,是指思想、艺术、宗教。文化这一概念所表达的一种强烈的意向就是把这一类事物与政治、经济和社会现实区分开来” 。非德意志人常常用“文化”一词来讥讽德国人,而德国人则在谈到文化时洋洋得意, “因为德国人也自负地认为只有他们拥有文化 ,而其他人只是穷于应付文明而已” 。正如勒佩尼斯指出的:德国人还常常“将文化视为政治的替代物,同时对政治嗤之以鼻这里首先把政治理解为议会政治,他们认为政治就是思想狭隘的利益集团进行讨价还价、相互妥协的竞技场。不过这种考察并不是寻找托词来探讨特殊道路的问题,即坚称对政治的方案和对文

18、化的理想主义态度及浪漫的推崇,成为德国为什么偏离了正常的西方发展道路,却驶入纳粹灾难的怪圈的主要原因。 ”文化不但高于文明,更高于政治,而且还经常起着替代政治的效果与作用。 在这种逻辑支配下,很多德国思想家相继主张,以英国、美国为代表的现代文化充其量只是在物的生产层面上达到很高的高度,取得成功,9却不会在更高的道德、价值层面上有所提升、进展,反而会使许多崇高的价值被敉平、消解。当这种借助于现代技术、制度不断加以拓展、提升、壮大和普遍化的“物”不断蚕食、覆盖文化超验世界时,尼采、海德格尔就看到了费希特、诺瓦利斯、黑格尔憧憬过的那个精神世界的被敉平或者衰败,那个能够整合其他存在与价值,能通过欧洲历

19、史得以实现,在当时还显得蒸蒸日上的精神世界开始没落。按照海德格尔的说法,欧洲精神世界早在 19 世纪上半叶就“已经开始丧失其强大的生命力。结果不再能保持那一精神世界的伟大、宽广和原始性。也就是说,不再能真正地实现那一精神世界” 。而精神朽坏的重要原因就是古典思想的衰退,导致降低道德标准与要求,而更关注把行为准则付诸实践,鼓吹利益、自身利益的价值与意义。由此,救治策略也就是“回到未曾朽坏、不可朽坏的源头,回到潜在而非现实的文化或文明状况” 。 这里,值得注意的有三点。首先,德国曾强调自己的特殊性,以特殊挑战普遍。德国浪漫主义传统历来强调特殊性,针对机器、工商业文明的普遍化扩张,德国浪漫派就曾力主

20、地域性和历史性:启蒙文化、工商业文明,倾向于把地域性视为狭隘,而历史性被视为落后。 “新的机器文明既不尊重地域性也不尊重历史。在它所激起的反对声中,地域性和历史性成为两个格外强调的因素。 ”浪漫派由此强调被新文明忽视或摧残的东西,以此对启蒙文化和工商业文明进行纠偏。纠偏当然是有益的,但如果进一步夸张到以特殊对抗甚或替代普遍的程度时,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了。这种强调德国特殊性甚至德国中心性的思潮,在一战后仍然高涨。对德国特殊主义对抗西方世界主义的两难困境,特洛尔奇在自10然法与人性的理念一文中作了探讨。特洛尔奇试图痛击这种德国特殊主义,使德国回归到普世主义阵营中来,但没有成功。到 20 世纪初,“

21、当时整个德国古典学界都受到神话思维的影响,盛行一个虽未明确宣示、但却广为接纳的信念:德国人是古希腊人在当今的代言人” 。它导致了这样一种错误的信念:“德国是古希腊的化身,将解救法国大革命之后的欧洲免于文化加速衰亡的痛苦中。更有甚者,德国对于自身特殊使命的肯定,显然是为着衰败的拉丁民族而来,后者在两千年前展开的罗马化,让古希腊的伟业每况愈下。德国古典学者就是藉由这种论调,宣扬并壮大那种强调德国特殊性的可鄙意识形态。 ”。甚至出现了西方历史上有三次人文学复兴(古希腊一文艺复兴一现代德国)的说法。这些思想很多为纳粹利用,成为德国人沉痛的教训。 其次,对中产阶级文化的拒斥,需要警惕。德国虚无主义思想中

22、一直存在一种对缺乏文化品位的中产阶级社会的不认同,认为它低俗、没有品位和高度的看法总是一再出现。这就是虚无主义在德国的阴魂,是虚无主义在德国扎根的深层土壤。立足于文化而不是经济,保守派的诊断就是:“德国从浪漫主义一路走来的传统精神优势一一文化与内在本质(Innerlichkeit) ,正淹没在群众社会的肤浅现象之中:消费主义、广告、好莱坞,以及广泛的文化产业一一一言以蔽之, 美国主义 (A-mericanism) 。 ”尼采曾经就这样理解美国文化,认为它“快得令人无法喘息” , “并散布一种精神的空虚” , “美国人思考时手里还拿着表” ,他们理解的“美德就是比别人更短的时间完成工作” 。沃林总结得很好:“施特恩(Frinz Stern)曾指出,从 1870 年代开始,德意志帝国的保守派作家一直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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