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左宗棠集外文一篇及其考释摘要:归儒书院碑记一文为左宗棠所撰,见栽于甘肃多种地方志,但作为当今辑录左宗棠文最为完备的 2009 年岳麓版左宗棠全集并未收入。本文将此文标点,并结合相关资料予以考释。 关键词:左宗棠;集外文;归儒书院碑记 ;考释 中图分类号:G25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7387(2013)01-0077-03 岳麓版左宗棠全集以清杨书霖编、光绪十六年开雕的左文襄公全集为底本,再经广泛搜集左氏佚文,最后点校整理而成。这一工作始于 1983 年,于 1996 年陆续出版了 15 卷本。该版左宗棠全集在底本左文襄公全集基础上增补佚文 2073 篇。以字数计,底本左文襄
2、公全集约 450 万字, 左宗棠全集则达 810 万字。2009 年又有了新的修订本,其中有一定数量新发现的左宗棠佚文补入。毫无疑问,2009年版左宗棠全集是当今辑录左宗棠文最为完备的一个本子。虽然如此,但点校者刘泱泱在前言中还是说:“大力辑佚曾是我们初期工作的重点,但这本是一项无有止境的事,左氏佚文至今仍间有发现,今后长时期将如此。 ”笔者在阅读地方志时,就发现左宗棠集外文一篇,即归儒书院碑记 ,现将此文标点,移录如下。并结合相关资料,对此文予以释读。 归儒书院碑记 2人所别于禽兽者,何也?日性善也。孩提之童子,孝弟发于性,虽戎与狄无异也。则就所发者推之,君臣之义从孝出也,夫妇朋友从弟出也。
3、同本而异枝,滋乎此,必长乎彼也。故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虽然,性之善,戎狄无异也。而犯上作乱,无所顾忌,中国有之矣,戎狄为尤甚,何也?日此非性之异,教之异也。人所别于禽兽者,性之善也;中国所别于戎狄者,教之善也。然则戎狄有教乎?曰其精者为佛氏,缮性而固其情,究于人伦未之尽也。天主则攻击佛氏者也,天方则因缘佛氏者也。其说皆本于事天,若人生一切之事,莫非上帝司之者。夫上帝之号,儒者称之曰上帝,临汝无二尔心。曰昭事上帝,聿回多福,所以敬人事而求合天也。上帝能日籍圆顶方趾之群生,稽其善恶而赏罚之乎?君公百执事,奉天以临其民,亦已人治人也。人有人之道,父子、昆弟、夫妇、朋友其概也。苟率性以用情,自尽人
4、而合天,一切听之上帝。则夫犯上作乱,无所顾忌,亦可日上帝命之矣。此教之失,变乱无已时也。然则戎狄可教乎?日天方之徒,容貌、知识非与中国异也;又杂处乎中国,卒其所以异者,拘于彼教而未能出也。然而叛父母、贼兄弟,彼教且恶之,则所性自善也。若以儒者之说进之,因其性而达其情,又推其情致之君臣、夫妇、朋友之间,固天方之徒之性所有也。庶几循途而返,适其所而休焉,伦谊明而习俗化矣。甘肃新设化平厅以处回民,提督喻胜荣分防其地,多善政,又出私钱若干,设书院以教之。余名之日“归儒书院” ,并属从事施君补华发其义,以书之碑。 按:归儒书院碑记见于宣统甘肃全省新通志卷 35学校志?书院 ,并见于民国甘肃通志稿卷 44
5、教育二?书院和民国化平3县志卷 4艺文志 。 左宗棠(1812-1885) ,字季高,湖南湘阴人,道光举人,历任浙江巡抚,闽浙、陕甘、两江总督,先后督办新疆、福建军务,为晚清重臣。同治五年(1866 年) ,左宗棠出任陕甘总督时,陕甘回民起义进入高潮。“左宗棠威望素著,熟娴韬略,于军务、地方俱能措置裕如。因特授为陕甘总督,以期迅扫回氛,绥靖边圉。 ”左宗棠在给僚友的信中直言:“度陇之命,专筹剿回” 。于此也可见出,左宗棠肩负使命之重点所在。但在他实际的施政过程中,文教同样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关陇要事,读书为急” ;“蚕桑、学校今时急务” 。在左宗棠看来,发展文教同样是西北边疆社会治理的要途
6、之一。 同治回民起义被镇压后,为了安置乱后余生的回民,于同治十年(1871)二月析甘肃平凉府属华亭县之化平川地置化平直隶厅。归儒书院隶属化平直隶厅,始建于同治十三年(1874) ,由提督喻胜荣捐置。“化平新设之区,议设书院,以资启迪。因经费无出, (喻胜荣)将积存薪水银两于化平城内创建书院一所,正屋一连三栋,两旁厢房、斋室,共计二十四间;又,另修坐南向北铺屋七间,南门外河岸修水磨二架,磨旁恳熟川地六亩,并哨队自修房屋共计四十间,一并捐人书院,按月收租,作为师生课赏膏火费用。 ”另据甘宁青史略正编载,同治十二年(1873 年)十月,左宗棠因“化平新设,向无书院,令有司速为筹办,有司呈称:初开草昧
7、,安用诗书,况在花门,识字者少,书院之设,请俟他日。 宗棠大加申斥,略谓昔元胡崛起沙漠,?雷之妃唆鲁帖木儿助天方教人建立书院。即以回教言之,能诗之丁鹤年、河州之马应龙,4何一非色目中人。况化平为泾水发源地,空同有黄帝间道宫,灵秀所钟,代生英杰,何地无才,顾视培植者耳。该悴意存推诿,反妇女之不如矣。限三月内将书院修理完竣,大门题额,即以归儒名之。 ”因此,左宗棠对喻胜荣捐置书院一事,大为赏识,称他“遇事能见其大,居心廉正” 。据归儒书院碑记末句“属从事施君补华发其义,以书之碑”看,这似乎应是左宗棠所撰的一个底稿或提纲,他要求幕僚施补华予以加工润色,然后镌刻于碑。秦翰才也说,归儒书院专为回民子弟而
8、设, “所以文襄公题名归儒,而命幕府施补华为文记其事” 。实际的碑文究竟是什么?笔者带着这一问题,查阅了 1940 年由盖世儒修、张逢泰纂的化平县志,该志卷 3古迹志载:“归儒书院碑,清光绪四年立。 ”卷 4艺文志载有归儒书院碑记 ,与宣统甘肃全省新通志所载无一字之差,但该志主修者盖世儒,时任化平县县长,在其化平县志序中特别提及归儒书院碑。 “(化平)向无县志,故以前之事实不可考,而近代之状况又难明,余尤不忍再旁汇集其他纪载。仅存有清光绪四年左文襄公手撰归儒书院一碑,风雨冲刷不堪,内记字迹模糊。其大意关于兴学设教者,多惜语焉不详,随将此碑移泥县府大堂左墙侧边,俾民众得以观瞻耳。 ”既然“归儒书
9、院一碑,风雨冲刷不堪,内记字迹模糊” ,那么化平县志所载完整的归儒书院碑记就应是转抄自宣统甘肃全省新通志了。 归儒书院碑记的发现除了具有文献补缺意义外,还在认识左宗棠思想方面具有一定的价值。左宗棠向被誉为同治中兴名臣、洋务巨子,5但在某些认识上与一般士大夫并无二致,诸如对外来文化的评价,特别是对回民起义爆发致因的判断,都受到固有天朝上国意识的支配,不出传统华夷之辨的范畴。这一点首先是要说明的。 一般认为,华夷观萌生于西周末年,当王室衰微,四夷交侵,激起了中原华夏族的民族意识,尊王攘夷成为当时时代的主题。但这一观念在发展过程中不断被注入新的意蕴,像儒家代表人物孔孟,出于王道思想,提出“有教无类”
10、 、 “文教怀柔” 、 “用夏变夷”等观点。在他们看来,如果蛮夷接受了华夏文化就成为华夏一员,这样以文化而非种族的认同模式,为蛮夷向华夏转化敞开了一扇大门。是“用夏变夷”而不是“夏变为夷” 。长期以来,中原地区因自身较为发达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始终扮演着文化中心的角色。 “夏”代表着文明和秩序, “夷”便承载着野蛮、乱离等负面意义。华夷观后来成为历代民族交往的重要原则。 自明代中叶以降,回族经堂教育兴起。一般认为,经堂教育是在回族社会面对强势主流文化挤压时,旨在维护其民族身份和文化认同的一种宗教教育形式,本就有着抵制汉文化的意味。左宗棠就说:“回民鲜读孔孟之书,故不明义理,因而不知趋向。 ”清代甘肃,回民起义多次爆发,尤其是同治这一次规模大、历经时间长。在左宗棠看来,回民起义爆发的原委,就在于文化教育背景的不同,这是他对回族教育尤为措意的思想依据。对此,他的解释是, “柔以诗书,枭獍亦化鸾凤,国家数十年之安也” ;“食桑葚而怀好音” 传统教育融伦理道德与社会治理于一体,也就是说,教育是手段,在传布儒家伦理道德的同时,达到社会治理的目的。因此,文教盛衰系6关社会治乱,这就形成了传统社会治教相连、官师不分的特点。费孝通对此有着精辟的论述:“一个负责地方秩序的父母官,维持礼治秩序的理想手段是教化。 ”归儒书院碑记就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